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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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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柳襄後背緊緊貼著假山,盡量不讓身體挨著謝蘅,但因縫隙實在過於窄小,還是若有若無的碰觸到了他,謝蘅仰著脖子,咬著牙耳尖隱隱泛紅。

在這種鬼地方都能遇到這女流氓,不是有意為之就是孽緣!

耳邊的聲音久久不止,時間變得異常的難捱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外頭的聲音才慢慢地消停下來,待周遭完全寂靜下來,謝蘅迫不及待的就要邁出腳,卻被柳襄一把摁住手腕,朝他輕輕搖了搖頭。

姑娘的掌心因常年練武並不柔軟,力道也不輕,被她握住的手腕格外滾燙灼熱,謝蘅手微微顫了顫,強忍住沒有發作。

果然,不久後只聽女人道:“大人真是過於謹慎了,您瞧瞧這裏,哪裏能藏得住人。”

男子哼了聲,這才摟著她離開:“回去吧,別被人瞧見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女人嬌嗔了聲。

腳步聲漸漸遠去,直到確定那男子不會再折返,柳襄才放開謝蘅。

謝蘅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縫隙。

柳襄偷偷看了眼那背對他立在池塘邊,連頭發絲都在寫著我很生氣的人,輕輕抿了抿唇。

完了,又惹急了。

果然,幾息後,謝蘅猛地回頭狠狠瞪她,柳襄擡眸無辜的看他,黑眸又圓又亮。

對視好半晌,謝蘅沒好氣道:“你跑來這裏作甚?”

他是很想罵她幾句,但他也是講道理的,他清楚方才那般情形沒辦法全部扣到她的頭上,不過他怎麽感覺每次遇上這女子似乎就沒有好事。

柳襄如實道:“我路過假山,聽見動靜怕是有賊人潛進來,便上前查探,然後就看見了……那男子發現了我,我怕惹麻煩,就逃到那裏了。”

謝蘅眸光微閃,睥睨著柳襄。

柳襄久不見他開口,便問:“世子怎麽在這裏?”

謝蘅自然不肯好好答她,冷哼一聲偏過頭去。

柳襄默了默,剛想要走出縫隙,謝蘅就狠狠威脅她道:“你不許過來!”

柳襄只得收回腳靠回假山,好在一個人立在縫隙中還算寬敞。

她感覺她現在在這脆世子眼裏是個很危險的存在,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。

不過她也理解,若身份轉換,她大概也會像防賊一樣防他。

“世子是從哪條路過來的,我們得趕緊出去才行。”二人又僵持半晌後,柳襄小心提醒道。

要是被人看見他們在這裏,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。

畢竟這地一看就不是金疙瘩自己能來得了的,多半是會傳成是她將他擄到這裏來的。

謝蘅其實心裏也正在琢磨這事,聽柳襄一問,心頭又竄起一陣火氣,抱臂斜瞪著柳襄,道:“從假山上摔下來的,從池塘裏游過來的,從對面跳過來的!”

反正不可能是從洞裏爬進來的!

柳襄:“……”

她擡眸看了眼假山的高度,從這麽高掉下來,他還能在這兒活蹦亂跳的吼她?

池塘裏游過來也不可能,他身上的衣裳是幹的,從對面跳過來那就更不可能了,他又不是青蛙,所以很顯然,他這是氣話。

柳襄問不出來,只能自己默默的往四處看,他不會功夫,也就說明定然是有路可以到這裏的。

“你眼珠子轉那麽快又在打什麽壞主意,還不想辦法出去,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呢!”謝蘅語氣不耐的打斷她。

柳襄:“……”

她無奈的看著他,她這不是在找路麽?

“你不是會輕功嗎?”

謝蘅內心幾經掙紮後,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,煩躁的命令她:“你帶本世子飛出去。”

柳襄聞言感到非常訝異。

他不是很抗拒她接近他嗎?怎麽會願意讓她帶他飛出去?

“飛出去得碰世子。”

柳襄在謝蘅催促的眼神中,輕聲道。

謝蘅便想到了那日她抱著喬月姝躍上閣樓的情形,他眉頭緊緊擰著,丹鳳眼裏滿是掙紮,柳襄看的都有些不忍,試探道:“要不,世子還是告訴我您是怎麽進……”

“快點!”

她的話還沒說完,就見謝蘅微微張開雙手,滿臉不耐:“本世子豈會在意這些小節,但本世子警告你,你要敢亂摸,本世子弄死你!”

柳襄盯著他看了半晌後,輕輕地垂首:“喔,知道了。”

那一瞬,她好像看到了一只光鮮亮麗的貓高傲的坐在高處,頤指氣使,張牙舞爪,撓的人心癢癢的,恨不得上前按著它好生揉搓一頓。

但眼前到底不是貓,是謝蘅。

她要真這麽做了,那就不是追她幾條街了,怕是要追她幾個玉京城,夜裏睡覺床前恐怕都得擺陣法。

柳襄慢慢靠近謝蘅,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他的腰。

今日他穿的是一件華麗的深藍色袍子,同色的腰封上鑲著幾顆寶石,墜著一塊鑲金的明王府玉佩,但這一切都沒有腰本身吸引人。

她強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,小心翼翼的伸手環住他的腰,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細,但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肉,還有些硬,總之,手感極好。

但手感再好她也不敢放肆。

“世子閉上眼。”

謝蘅咬了咬牙,皺了皺眉頭。

這女人手上是有火嗎,怎溫度如此灼人。

“本世子不怕高,你快點!”

柳襄見他似乎已忍耐到極限,不敢再遲疑,手臂一用力將他攬向自己,同時道:“世子抓緊我。”

還不待謝蘅開口,柳襄就已足尖一點往她過來的方向掠去,謝蘅確實不怕高,但因身體失重下意識伸手摟住柳襄的腰,柳襄不由輕輕側目瞥了眼。

也就在這時,她餘光瞥見了方才那處縫隙旁邊竟有一個小洞。

腦海中頓時靈光一閃,難不成他是從那洞裏鉆進來的,所以方才才阻止她尋出去的路?

如此倒也說得通,驕傲如謝蘅,絕不可能當著她的面爬狗洞。

“柳襄,你要敢帶本世子落到那惡心的地方,你就死定了!”

耳邊傳來謝蘅咬牙切齒的威脅,柳襄忙回過頭看去,立刻就反應過來謝蘅的意思,方才那對野鴛鴦就是在那處……

別說謝蘅,她也覺得有些膈應,她快速四下望了眼,隨後足尖在石壁上一點,朝假山頂掠去,這座假山並不低,到了上頭竟別有一番風景。

謝蘅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,默默地望著遠處,直到從假山頂上躍下,落回青磚小道上。

腳一沾地,謝蘅立刻就嫌棄般松開柳襄。

他遠離她幾步整理自己的衣著,可心思卻似已飄遠,略微皺亂的腰封他整理了許久。

柳襄沒有註意到謝蘅那一絲異常,她低頭看了眼謝蘅方才碰過的地方,他的手很大,一掌竟好似能握住她小半個腰身。

她壓下心頭異常的跳動,輕輕理了理腰封。

楊氏今日給她戴上了一塊圓月玉佩,華麗且長,因方才動作,垂著的流蘇交織,略顯淩亂。

而他們不知,他們這樣的動作落在旁人眼裏是多麽的令人震驚。

喬月華立在小道盡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,心中如炸開一道驚雷。

柳襄很快就察覺到什麽,擡頭看見喬月華呆立在那裏,下意識喚了聲:“三表姐。”

謝蘅手一頓,順著柳襄的視線轉頭看去。

“你們,你們在做什麽!”

在喬月華的錯愕顫抖中,二人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,忙各自放下手。

這任誰看了都要以為是在掩飾什麽。

喬月華疾步走向柳襄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後,怒氣騰騰道:“世子未免太過分了!”

謝蘅皺了皺眉。

柳襄猜到喬月華許是誤會了什麽,忙拉了拉她的衣袖:“三表姐,我們……”

“你閉嘴!回去再罵你!”

喬月華冷聲打斷她,繼續瞪著謝蘅:“昭昭年紀小不懂事,世子難道也不懂?光天化日之下這是作甚,我先還感念世子對月姝的教導之恩,但沒想到世子竟是這般作風,今日之事,世子必須給一個交代!”

謝蘅從沒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罵過,臉色已經陰沈的不像話。

柳襄急的幾次想打斷都被喬月華摁住,見此忙道:“三表姐誤會了,事情不是這樣的……”

“年紀小不懂事?”

謝蘅突然嗤笑一聲,挑釁般理了理衣襟,風流之態盡顯:“本世子若沒記錯,雲麾將軍也就比本世子小了月份吧,這種事不過是你情我願,況且以雲麾將軍的身手,她若不願我還能強迫不成?”

柳襄瞠目結舌的看著謝蘅。

他在發什麽瘋?

謝蘅如願將喬月華被氣的胸腔不住起伏,指著他的手指都在發顫:“謝蘅,你欺人太甚!”

就在這時,一道怒吼聲自幾人身後傳來:“謝蘅,老子弄死你!”

幾人回頭望去,卻見喬祐年和宋長策不知何時出現在此,看他們神情,應是都聽見了謝蘅方才所言,喬祐年氣的飛快朝謝蘅沖了過去。

柳襄自然不能讓喬祐年真的傷到謝蘅,可她又被喬月華死死拽住,若強行甩開定要傷了她,她只能看向宋長策:“宋長策快攔下二表哥!”

宋長策沈著臉沒動。

柳襄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:“謝蘅他被氣瘋了才口不擇言,我們什麽都沒做,這是個誤會!”

宋長策神情微松,這才快速的朝前掠去,在喬祐年的拳頭即將落到謝蘅臉上時,攥住了他的手腕。

喬祐年氣的腦袋發昏沒有聽到柳襄方才的話,沒好氣瞪著宋長策:“你攔我作甚?你不應該是最生氣的嗎?”

宋長策眼底劃過一絲暗沈,但很快就湮滅不見。

他皺眉道:“喬二哥,襄襄說了,這是誤會。”

況且就算將軍真和謝蘅做了什麽,只要是將軍自願的,他為何應該生氣?

謝蘅不躲不閃的立在那裏,冷眸看著宋長策,因此沒有錯過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暗沈,他唇角微彎,這事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。

半刻鐘後。

幾人圍繞一處僻靜的石桌或坐或站,神色各異。

“事情就是這樣的。”

柳襄將方才發生的所有事快速解釋了一遍:“我和世子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,這一切都只是個巧合。”

場面詭異的安靜了下來。

片刻後,幾人緩緩轉頭看向不願和他們同坐,另尋了塊石頭靠著假山懶散坐著的謝蘅,所以,真是他們誤會了。

喬祐年咽了咽口水,雖然有些理虧但還是沒好氣埋怨道:“他沒做承認作甚,我看他就是心虛!”

謝蘅冷冷的朝他望來: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若是平時喬祐年可能就不吭聲了,但今日酒壯慫人膽,他哽著脖子道:“我就說了怎麽了,你方才為何要說那樣令人誤會的話,莫不是真對昭昭表妹有什麽想法,我告訴你不可能!”

他說完還瞥了眼宋長策。

此時幾人都正看著謝蘅,並沒有註意到喬祐年的眼神,只有對面的謝蘅看見了。

謝蘅勾唇冷笑一聲,緩緩站起身,一步一步靠近喬祐年。

喬祐年吼完就慫了。

他與謝蘅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同窗,見識過這人諸多坑害人的手段,此時見謝蘅用那熟悉的眼神盯著他,他後背驀地起了一層冷汗。

而就在這時,喬月華突然起身擋在喬祐年身前,直視著謝蘅,道:“方才是我誤會了世子,也是我言行有失在先,我給世子賠罪。”

謝蘅停住腳步,眼神仍越過喬月華盯著喬祐年,喬祐年被他看的後背發寒,但他總不能躲在妹妹身後,正咬牙下定決心要拉開喬月華跟他硬剛時,卻見謝蘅已轉身看著喬月華身側的柳襄,緩緩道:“若本世子對雲麾將軍有意,只要我想,誰攔得住?”

柳襄心頭猛地一跳,擡眸看向他。

那雙高傲的丹鳳眼中笑意不達眼底,柳襄便知他這又是氣話,她不能任事情愈發覆雜的延伸下去,她打斷正要開口的喬祐年,道:“此事因我而起,由我一人承擔。”

謝蘅俯首靠近她,冷冷道:“你要怎麽承擔?我都被氣瘋了,你不怕啊。”

柳襄:“……”

“方才是我失言了。”

謝蘅盯她半晌,嗤笑道:“你倒是能屈能伸。”

“本世子有只貓丟了。”

這話鋒轉的猝不及防,所有人都不由怔了怔。

柳襄短暫的楞神後,反應過來忙道:“我幫世子找,請問世子它長什麽樣?”

謝蘅伸手一指,淡淡道:“黑白色,蠢的很,往那邊去了。”

“什麽時候找到什麽時候回來,若宴會結束找不到……”

謝蘅眼神若有若無的朝喬祐年看去。

柳襄趕緊道:“我立刻去找,定給世子找回來。”

喬祐年正要說什麽就被喬月華拉住,扯著他追上柳襄:“二哥哥,我們跟昭昭一起去找。”

宋長策也隨後跟上。

待所有人遠去,謝蘅才收回視線,緩緩轉身沿著青磚小道往回走。

穿過假山便是一個花園,此時正是一片青綠。

謝蘅正踱步欣賞著,就看到迎面而來正著急四處尋他的重雲,重雲看見他心神一松,忙快步迎了過來:“世子。”

“世子去哪裏了。”

謝蘅眼也不眨的看著他:“瞧見一只野貓,好心餵它它卻丟下我跑了。”

重雲不由皺眉勸道:“世子,外頭野貓並非都是溫順的性子,世子日後還是離遠些……”

重雲話音突止,眼神才變,謝蘅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輕輕眨了眨眼:“好了我知道了。”

重雲立刻就明白了什麽,順著謝蘅的力道轉身隨他往前走。

走出很長一段距離重雲才停下腳步,道:“人走了。”

謝蘅:“往哪裏去了?”

重雲道:“宴會方向。”

謝蘅輕輕嗯了聲。

重雲遂問道:“世子知道有人跟著世子?”

“不知道,只是猜的。”

他是在看見重雲的神色後確定的。

重雲忙道:“是誰?”

謝蘅冷笑了聲:“做賊心虛的……奸夫。”

也可以稱之為賣國賊。

他就猜到以那人多疑謹慎的性子,連續聽見兩次動靜一定不會忽視,而從假山出來的出口只有這一個,他只需守在這裏,只要看見未進而出的人,就有最大的嫌疑。

重雲一驚,立刻意識到了什麽:“世子方才撞見什麽了?”

謝蘅沒答,而是道:“你去尋只黑白色的貓放到假山,然後便在那裏等著雲麾將軍。”

重雲雖不大理解這是要作甚,但還是恭敬應下。

“這兩日出門多帶兩個暗衛。”

不出意外的話,他又要出意外了。

這種掉腦袋的事被撞見若換成是他,也一定會選擇寧殺錯不放過。

而誰能想得到,他不過只是因餵一只野貓鉆了個洞,且才餵了兩個小魚幹就來了不速之客,被迫聽見了不該聽的,然後就招來了殺身之禍。

謝蘅長長一嘆,活著真難吶。

“對了,去問問刑部尚書,他們最近是不是沒有接什麽案子,不然他們的刑部司怎麽那麽閑?”

重雲心念急轉,與世子有關的只有一人在刑部司,那就是喬家喬二公子,難不成,喬二公子得罪世子了?

“是,屬下明日便去。”

“今夜就去。”謝蘅:“最好深夜提著刀去尚書大人的寢房問。”

重雲唇角一抽:“……是。”

看來得罪的還挺狠。

重雲領命去尋貓,謝蘅便前往宴席。

他得去探探那人到底是誰,他的聲音是壓過的他聽不出來,也不知道那女流氓看見了他的臉沒有。

然轉過小道,一擡眸就遇上一人,那人見到他先是一楞,隨後看到他腰間鑲金玉佩上的‘明’字後,立刻認出他的身份,恭敬的擡手行禮:“見過世子。”

謝蘅掃了眼他嶄新的紅袍,若有所思問道:“你是?”

那人道:“在下褚公羨。”

謝蘅心中已有猜測,聞言並不驚訝。

他上下掃他一眼後意有所指道:“原是狀元郎啊。”

他今日一來就往後花園來了,沒見過幾個進士,自然也不知道狀元郎長什麽模樣,眼下一見,不得不嘆一聲那女流氓眼神確實好。

“去哪?”

褚公羨如實回道:“在下去尋喬二哥與中郎將。”

那二人說是去如廁可到現在還沒回來,他們都喝了些酒他有些擔心,便過來看看。

喬二哥?

叫的倒是跟宋長策一樣親熱。

謝蘅盯著他,淡淡道:“他二人在那邊找貓。”

褚公羨一楞:“找貓?”

“對啊,本世子的貓丟了,他們在替本世子找。”謝蘅道。

褚公羨玲瓏心思,此時哪還能聽不出不對勁。

他是聽過謝蘅的名聲的,心中暗道恐怕這二人多半是醉酒後得罪這位了。

“雲麾將軍也在,你要過去幫忙嗎?”謝蘅盯著他道。

褚公羨又是一怔。

他突然就想到了上次宮宴上的傳聞,暗道莫非眼下這番為難是因為這事?

“多謝世子,在下這便去幫忙。”

謝蘅轉頭看了眼褚公羨的背影,身長如玉,步伐沈穩,與宋長策一樣,未來可期。

他輕輕扯了扯唇,眼底神色不明,而後回頭繼續緩步而行。

一陣清風拂過,他忍不住捂唇輕咳了幾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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